但有一场春梦的时间

文/王小痴

愛

这是真的。

同龄，俊美。

在同学们眼里看着，这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。

高中年纪便开始的初恋，那明艳，就像五月天。

然而和所有只开花未结果的早恋一样，春天的花朵，还没等到人世的秋霜，在酷热难耐的夏季，就已经蔫了。

两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，一如大城市里大多数家境小康、高不成低不就的孩子，也都仗着祖上并不遮天蔽日的余荫，混着日子。后来男孩开了餐馆，折了本，又投资做生意，再折了本。这样的波折放到整个漫长的人生里，或许只是不值一提的插曲，但在当时当景，却是困顿如坠深井。离了风和日丽的校园，这样光景里的爱情，必是不大好过的。时间容得下男孩在挫折里消耗，却容不下女孩如花的容颜，女大，总是要嫁了，即便是爱，哪抵得过柴米油盐。

只是，许多年前，那个酷暑的傍晚，那女孩高兴地拿了朵胭脂萝卜雕成的玫瑰花炫耀。插在竹签子上的玫红色萝卜，经不起把玩，萎了，且掉色，但这也挡不住女孩的喜悦。她说那男孩神秘兮兮要送她礼物——原以为是什么稀奇玩意儿，嘁，不过是他让餐馆里的凉菜师傅，雕了朵平日里用来摆冷盘装饰的萝卜花。女孩口气里的不以为然和神情里的欣喜是截然的两面，这两面——都是真的。

爱情，终归只需要锦上添花，先有得锦衣玉食，才有得花团锦簇，否则多是贫贱夫妻百事哀，熬不过需要雪中送炭的苦日子。

只是，许多年后，过了春花秋月的年纪，那女孩即便是收到价格不菲的精美花盒，也不会再像当年那样，喜形于色——虽然这里边满满盛放的感情，不见得就是假的；但那朵萝卜花只为博红颜一笑的感情，一定是真的。

在最至情至性的年华，她给了他如花美眷的容颜，他给了她千金难换的情缘，谁还在问亏欠？

但有一场春梦的时间，当记取这一支花的怀念。

“只是当时已惘然。”

20130930